2014年2月18日 星期二

量詞



    生活中常聽到別人對我說「X分鐘」的時間預測,不論是泡麵等三分鐘、隨後五分鐘到、大約要再等候十分鐘,我都感到滿腹狐疑。時間的概念人類最早是從天象去判斷的,太陽升起到月亮高掛,表示一天的結束。隨著文明的演進,人類使用日晷、沙漏、水鐘,到現在的機械錶,來確認自己處在宇宙時序的哪個定點。有著計時器的協助,憑空感測時間卻成為困難的技能。

    精準的計算是成功的要訣。多數人使用曖昧的時間量詞,來創造出浮動的、不實際時間。A打電話給B說:「我差不多1小時後抵達。」這時B就獲得了A所創造的一小時,而且還是可變動的。如果在剩10分鐘時,A接到B的來電:「我大概會稍晚5分鐘。」那麼A所估計的時間就多了5分鐘,以此類推下去。這種狀態下,時間是由A與B兩者所制定的,並不是A或B個人所擁有的。換句話說,自己的時間控制權會被對方所牽制。

    所以我不說「大約X時間到」「在一會兒」,我說精確的「我在11點40分會到」「在5分鐘內」,將流動的時間給切入固定的框架中,掌握它們的行蹤。對方依舊可以創造模糊的時間,但那是他自己的(且虛構的),我能夠掌握我自己的時間。如此一來,我將有辦法將運用時間的單位降到分鐘,而不是多數人感覺的小時。

    沙特曾說:「3點半是對做某些事太晚,對某些事又太早的時刻。」這句話正說明了不精準計算時間所產生的困擾。



我想我有天,會創造出更精細的時間分割法。


2014年2月17日 星期一

寫作:關於夢與現實



我作了一個夢,在夢中我被所有人公認為是偉大的詩人,並鼓掌為我叫好。我走過他們,並害羞的辭謝眾人的愛戴。突然我整個人被抽離,急遽穿過黑暗,回到我的床上。醒來的感覺很奇怪,像是我被推入充滿陌生人的房間,那樣迷惑與彆扭。我走到桌邊,喝下一杯水。溫水在喉頭滋潤,緩緩的我想起這個夢,但我卻疑惑詩人的榮譽是從何而來。是我那成堆的舊書,壓在字句之中的文學家迸出的咒語,或是網路上不知名的讀者所累積的讚詞?待我意識清醒,掀開筆電,幾束的未竟之詞、厚重的長篇大論,散落在桌面上。我一邊整理一邊試圖找出榮譽的證明。

天氣很好,光線逕自穿過玻璃窗在室內坐下,窗邊的茶杯被照射閃耀。

在我的潛意識裡,成為詩人顯然是一種榮耀的羞辱。書寫一些似是而非的個人主觀,是自我(ego)作為理性主義思維者不喜愛的,但本我(id)卻熱衷於此。甚至超我(super-ego)高踞而挾以勢利的眼神觀看。於是這個夢就方便了我的慾望,讓我承受文學桂冠、讓我赤裸地走向人群。但我卻不記得我為何榮獲推崇,感覺像是卡夫卡<審判>中主角K所經歷的莫名罪衍,卻不知其所名。

對書寫文字的人來說,寫作像是在像內心挖礦,在穿透鬆軟的泥土過程總是輕鬆,當逼近礦脈之時,筆尖所觸及的是思想堅硬的偽裝。作家寫得越多,越感受到自己能力的不足,但我覺得多數的寫作者(而非作者)都沒有這種感受。他們提筆就寫,置邏輯、結構、聲韻於不顧,盎自堆疊出個人的象牙塔。卻未曾注意到,寫作者必須肩負起讀者思想成長的重責大任。

對閱讀文本的人來說,閱讀像是在吸收養分,從詞語之中汲取心靈的營養素。現在任何人都可以在Blog、Facebook、PTT發表與觀看文章,可是看來看去,網路就像一個巨大卻孔洞小的篩子,容納了非常多的字句,但濾不掉雜言冗詞。自我就被埋沒在嘈雜之中,還來不及看見閃爍的光芒,就被資訊流給消化殆盡。讀者可能就失去思維的控制,讓其恣意蔓延。

光線隨時間挪動了座位,依然靜靜的看著在電腦前的我。

我突然領悟,我永遠找不到榮譽的證明。
我所寫的字字句句,就是我自己授予自己的勳章,就是身為理性主義者嘗試跨進感性書寫的偉大功績。





2014年2月9日 星期日

柯神的誕生

身為一個魯蛇青年,對於選舉前的藍綠新聞,橫看豎看都有個差不多的樣子-K黨與D黨的互相拉扯、爭執。每次選舉,選民就像走進百貨公司的消費者,在花言巧語之中,意亂情迷的翻掏荷包,回家後才發現買了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。可惜選舉並沒有鑑賞期,多數時候人們只能在茶餘飯後幹譙一番,然後讓時間淡化一切。
 
但這一年來在浩瀚網路中,有意無意的注意到柯文哲醫師,從新聞、PTT、Ted,廣大鄉民間凝塑成新的神話-仗義執言的白袍戰神。從鴨子教授、葉克膜、大便哲學、直到進攻政壇,令我好奇的是:柯神的崇拜是如何形成又蘊含著什樣的道理?
 
 
相信當過兵或看過軍教片的讀者都知道,軍隊的是由權力主宰的組織,它僅依靠名目上的法律與奇異的倫理延續。事實上醫院與其相較,同樣有驚人的相似度。出於對患者的治療之嚴謹,醫療體系的階級分層、部門分工不可或缺,然而封閉的環境,權力的競爭勢必孳生。上至院方高層,下至護理人員,人與人之間扣著學姊或學長的識別符碼,卻不及軍隊般蠻橫無理。此外,醫師對病人的凝視也是權力關係的一種。當患者攤在醫生的聽診器下方,不論身分地位、權貴貧賤,皆得臣服於醫學診斷之下,毫無反抗能力。醫生在權力交織成的情境下,習於政治與交際手腕,轉而跨進政壇,朝更高的權力邁進,自然而然。
 

 
達利與攝影師菲利浦.哈斯曼的合作作品〈原子化的達利〉。達利最初想要將鴨子塞炸藥,在爆炸瞬間攝影,但由於這在美國是違法的才改用貓代替。
圖片來源:網路
 
從愛滋器官移植事件,柯文哲開始在媒體上登場,總伴隨著驚人話語,語不驚人死不休。公眾人物的發言往往受到社會的嚴格檢視,有時失言並非道歉可以解決。而柯的言論讀來微妙,初看違和,再看驚奇,深思則駭世,詞語之下無形對應到群眾的心理,舒緩了社會的滿腹牢騷。
 
柯以自己患有亞斯伯格症,比較「白目」來為自己的言行開脫,這使我想到西班牙畫家薩爾瓦多.達利(Salvardor Dali),以其超現實的舉動與藝術令世人印象深刻。他在紐約遛食蟻獸、將鈔票穿過鬍子來拍照、創作異常的畫中世界,並稱其以偏執狂批判的方式來展現潛意識。縱使離經叛道,但是達利的藝術很精準地抓住大眾的喜好,藝術家與觀眾樂此不疲地享受這個過程。柯文哲的亞斯伯格症與爭議言論、達利的偏執狂與超現實創作,都是一種有意識操作下的無意識,透過突破社會框架,滿足平凡大眾所不能及,以塑造個人的傳奇。
 

但光是靠著花言巧語是無法造就柯神的。在Ted的演說中,我很喜歡柯文哲的大便比喻,這種直白的比喻說穿了簡樸的人生道理,也說破了台灣社會的虛假與矯情的網羅。而當一個新的偶像誕生,迷途的羔羊蜂擁群聚,人們急切地膜拜新神祇,反映出台灣政治場域的令人失望,卻也令人懷疑。我不會也不想剖析藍與綠的是非,我只知道長久以來的政治混亂,是促使柯文哲之類素人政治家誕生的推手。而當人們把社會公義予以寄託之時,我擔心政治人物「空口嚼舌」的症候群是否會在這位醫師身上發病,進而引發「未見肖」症候群,讓權力腐敗了內心,再次毒害台灣人脆弱的心靈。


原文刊登於想想論壇
http://www.thinkingtaiwan.com/articles/view/171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