倉儲

我站在工廠門口，放眼望去是深不見底的寬闊空間。一個個高達三樓高的架子，把這片廠區分割成數個區域。整齊堆放且以膠膜捆束固定的印刷品，方整的像是準備要用來建造埃及金字塔的石材。

自窗戶透射進來的光讓人有身處歐洲教堂的錯覺。我開始為成疊的貨件貼標、整理，一旁的大嬸大聲地聊天。廠房內的半自動生產線規律的運轉著，收音機撥放著熟悉的閩南語歌謠。談話聲、歌聲、貨物堆疊聲、結合機器運作聲，這組聲音組合喚起我過往擔任技術員的回憶。與辦公室內的鍵盤聲、電話響鈴、以及低沉的英語對話相比，這自然的勞動者交響樂令我覺得十分親切與有活力。
　
門外吹來陣陣的風，伴隨者雨絲飄入廠內。我搬移著箱子、檢查標籤，將貨物從棧板上調移位置。突然間我發現我把腦袋裡堆積的雜物也給堆了出來。平常經歷的十分密集的腦力運動，產生了許多不知名的廢棄物，拖累了我思考的靈活度與降低了感官的敏銳度。人到底希望從勞動中得到什麼呢？辦公室內的外勞與專員們收入應該是比工廠的阿姨們高的，然而我卻不常在辦公室內看到笑容。是環境嗎？是工作性質嗎？我不知道是甚麼樣的好處，可以讓這間工廠裡的作業員身上帶有著自然的活力。
　
一個阿姨推著推車從我身邊經過，雖然行動不便，但她每一步依然走的踏實。再緩慢但小心的將箱子上車，往廠房深處推去。此刻，我首次察覺到勞動的意義不完全是那麼理性、可分析的。我趕緊把散落在棧板上的新發現收回腦中，繼續完成我的工作。
　
在走道的盡頭，光線無法照射的空隙間，窸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