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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.2.6

傍晚，天空早已暗去，且伴隨著小雨。

我坐在同事W的車內。平常我是自己搭公車回家的，但今天我要回公司辦事，恰好W也開公司的車來，我也不推辭便上車了。

那一陣子的天氣很惡劣，總是下著陰雨，在冷氣團的壟罩下，行人肩上彷彿背負著分量十足的寒氣。我在醫院工作，擔任個非常微小的職務，我想我說了也沒有人會了解。只說是跟藥品有關的，每日我看著紅綠橘黃的藥丸，成箱的進來，最後小包的出去，每個病患拿的藥包，都有我微不足道的貢獻。談談我的同事W吧，他是個活在當下的人，總是穿著略為不合時宜的襯衫、西褲、以及那髒髒的皮鞋。從談話中你不難發現他對於「長期規劃」的概念十分陌生，只要薪水在下次發放日以前夠用就開心了。對我這種多慮的人來說，他簡直是純潔的要命。我和W在醫院裡共事，我們平常的互動不多，雖然部門相同，但是駐守在不同的區域。所以我也不算是了解他，今天，可算是我第一次搭乘他的汽車。

我們走出建築物，有種走進冰箱的感受。外頭的行人被寒風折磨的不成人形，我們匆匆地往車子走去，避開會凍人的銳利雨珠。

「一直下雨真令人煩悶哪。」他一邊發動車子說道。

「是阿，還這麼冷」我匆匆關上門，車廂成了一個封閉空間，將外面區隔出兩個世界。他啟動了暖氣，溫暖的空氣開始佔據車內，把低溫從窗戶驅逐出去。當W和我正交換今日工作感想，我們就被汽車給送上高速公路了。道路的遠方消失在闃黑的模糊中，我只看見閃爍的光點。車頭燈像一把刮刀，將密集的黑暗給劃出視線可容身之處。我突然疑惑，為什麼汽車前方配有大燈，車內卻並未設計燈光呢? 車輛裝備了明亮的探照燈，卻讓乘客身陷陰暗之中，是為了讓小空間內的彼此隱藏尷尬，或是互相交流濃烈的情感?

雨下個不停，水珠不斷從擋風玻璃滑落。

「雨下這麼大真的很不方便，為什麼沒有人去發明巨大遮雨棚呢?」

瞬間我的思緒停頓了一下。他轉過頭來看著我。

「只要蓋一個遮雨棚，把台灣上空跟罩著，這樣可以避免下雨，不是很方便嗎?」

我看著W的眼神，充滿真誠與疑問。不可否認的，我直覺地覺得這是個荒謬的想法，但是他如此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，卻引起我的興趣。

「這...應該有很多問題吧!這麼大的鏡片要怎麼製造? 」

「還好吧，以後的科技是很進步的，現在的我們無法想像！」

「恩，全都罩起來，那需要下雨的地方怎麼辦?」

「不會有這問題啊，水庫等集水區不要裝設，只要都市地區遮蔽就好了」他稍稍把窗戶降下，讓冷空氣稍微調和車內過悶的氣氛。

「喔，會不會有崩塌的危險?」

「有可能，所以要做支撐、強化玻璃...」

我們一來一往的討論全台防雨罩的可能，車子已不知不覺駛往建國高架橋路段。兩旁高聳的建築物，妝點著閃爍的招牌，看起來就像地表上只剩下這幾棟孤立的建物，加上身處光線欠缺的車內，我感覺我身置在柔軟的孤寂之中，被駛向他方。我在他熱烈的言論中，分出了神開始思考。從高架橋上我看見的荒蕪景觀，從橋下觀看卻是不見天際的水泥牆緣。車廂內是陰暗的space，橋上是一個孤寂的wilderness，橋下是活躍的underground. 如果再加上防雨罩，那麼防雨罩的上層會不會被建設成另一個世界?

快到公司時，W結束了他的發明討論，我們一掃幾分鐘前的熱烈交談氣氛，將各自埋在靜默與雨聲中，默默想著甚麼。我想像防雨罩蓋好的那天，台北市就不會再下雨，雨傘不再被使用，人們可以在任何時侯從事戶外活動。但是像今天的雨中談話之類的奇妙想法，之後不會再發生。

W說不定正在想著防雨罩的進階功能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