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1月13日 星期三

療癒小鴨:游於藝術之外

黃色小鴨的風潮已經席捲台灣一陣子了,但我還是想說些什麼。

在台灣,藝術展在近年來十分興盛,從梵谷到即將開展的達文西,以大師之名的藝術作品往往是票房保證。而當代藝術則總是默默在美術館、藝文空間伸展自身的論述與意象,感受不到群眾的擁抱。荷蘭當代藝術家Florentijn Hofman的作品Rubber Duck(黃色小鴨)卻反其道,從食衣住行各面向都可以看見小鴨的身影,佔據了新聞報導、日常消費,全台灣從北到南完全被黃色風潮席捲。以藝術創作的角度觀看,為何小鴨能夠輕易擄獲大眾的眼光呢?

觀察當代藝術,可以發現過去未有的特質,即作品質與量的擴大。如美國藝術家Jeff Koons的氣球狗,以金屬的材質將常見的氣球貴賓狗放成巨大;艾未未於倫敦泰德美術館撒下一億個陶瓷燒製的葵花籽,將種子的微小意涵擴張成恆河沙數的群體象徵。超出日常經驗的形象,往往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,成為藝術創作的新穎模式。與傳統的創作方法比較,質量的放大往往不需要複雜的論述或精細的技法,簡單的概念就可以傳達強烈的印象。 

Hofman一向以大尺寸的可愛動物,巧妙的與地景融合,創造出童趣又驚奇的景象。倒栽蔥的兔子、躺平的麝鼠、跌倒的猴子,牠們可愛的外表卻因巨大的軀體,與平淡無奇的現實撞擊出趣味豐饒的意象。

藝術創作除表現方式,論述的重要性不可忽視。作品透過具體的論述支持,能夠完整地將藝術家的想法整合至作品,使觀者能以主觀意識與作者對話。但以筆者參與過數個藝術展覽的觀察,多數台灣觀眾對於文字論述難以掌握,偏好單純以感官直接體驗作品。於藝術的鑑賞,侷限於視覺藝術(尤其是繪畫),其他創作型態如錄像、裝置,則難以品嚐其豐富的內涵。而主題涉及社會寫實面的作品,如反戰、人權、歷史、殖民、政經...各種主題出發的創作,更遠超出一般大眾的理解之外,視為晦澀、遙遠的「藝術品」。



我們就不難理解小鴨為何受歡迎了。可愛、討喜、童真的巨大小鴨,伴著天真的表情,悠然的載滿著歡樂與喜悅的氣息,有如電玩遊戲的「回血點」,只要靜靜地矗立在小鴨旁,那對生活的失落、對政治的不滿、對日常的厭惡,通通被小鴨給「補血」了。不過我想負責安排小鴨來台的政府官員,並沒有料見其神奇的療癒力,而是聚焦在「產值」之上。

小鴨為來台灣帶來數百萬人次、近10億商機,上至各大品牌,下至夜市攤販,小鴨商品遍地開花,喜孜孜的大眾忘記阮囊羞澀的荷包,紛紛解囊一親小鴨方澤。對事物的不理性狂熱、缺乏認知、盲目追求,「一窩蜂」似乎是台灣人的特質。

於是乎小鴨就並不單純了。群眾視之為精神負擔的百憂解、商人視之為買氣疲軟的強心針、政府視之為振興產業的萬靈丹,無論以何種視野,皆無法窺見藝術的觀點。而古老的大師每每開展,總是一家老小,耳邊掛著語音導覽,走馬看花式的吸收大師的藝術靈氣。喔,差點忘了紀念品!

看著商家架上一片黃膩膩,我突然想起安迪沃荷說:「優秀的商業就是最棒的藝術」。身在台灣的我感受尤其強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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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發表於想想台灣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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